奥巴马暑假读书清单传达的讯息

    如果连美国总统都可以花时间读小说，那凭什么我们就不能？

    （2011年4月25日，美国华盛顿，白宫举行传统复活节滚彩蛋活动，奥巴马一家为儿童读书。

    从一个总统的假期读书单中，人们可以解读出许多关于他的信息。迈克尔·梅德韦德试就文学品味而言，论“奥巴马与小布什的迥然不同”。

    美国总统打算从繁忙的公务中腾出时间来看看小说，你觉得合理吗?白宫大肆宣传巴拉克·奥巴马的暑假读书清单，结果五本里面有四本都是小说，这到底又向世界传达着怎样的讯息呢?

    公正地讲，这几本小说都算不上轻松的海滩消遣读物。在美国历史上，曾有一任总统十分热爱007系列小说(他该不会觉得詹姆士·邦德是个性感偶像?)，而且他的这份热爱还促使小说作者伊安·弗莱明蜚声海内外;这位总统，是肯尼迪。与肯尼迪不同的是，奥巴马总统无心属意惊悚谍战——或就小说种类而言，他对刀剑魔法类的史诗、或科幻、吸血鬼罗曼史之流也兴趣寥寥。(米特·罗姆尼，奥巴马总统大选的潜在对手，最近就因承认自己热衷于斯蒂芬妮·迈耶的《暮光之城》系列小说，令广大群众大跌眼镜;同时，从这位马萨诸塞州前州长淡定的自信中，有的评论家察觉到了一丝甚或诡异的“超凡脱俗”，并因此而备足了新一轮毒舌弹药。)

    奥巴马的择书方向，似专情于广受好评的畅销书，且图书内容与政治或总统职务并无明显相关：《长沼三部曲》(The Bayou Trilogy)包含三个各不相同的“乡村黑色文学”犯罪小说，作者是写《冬之骨》(Winter's Bone)的丹尼尔·伍瑞德尔(Daniel Woodrell);《罗丹的初次亮相》(Rodin’s Debutante)，作者瓦德·贾斯特(Ward Just)，背景设定在战后美国伊利诺伊斯州的一所寄宿学校，巨细靡遗地描绘了主人公传奇的成长经历;《双生石》，作者亚伯拉罕·维盖瑟(Abraham Verghese)，讲述了一个发生在埃塞俄比亚的异域故事，故事主人公是一对孪生兄弟，他们的妈妈是个迷人的印度修女;《大地尽头》(To the End of the Land)则是对战争、家庭及失去亲人等议题发人深省的沉思，作者是以色列的和平倡导者大卫·格罗斯曼(David Grossman)。

    在马萨葡萄园岛上的人气书店“葡萄串”(Bunch of Grapes)里，奥巴马挑选了上述这么几本“巨着”，每一本都是获得评论界压倒性一致好评的畅销书，但也都同时意味着这位三军统帅的阅读习惯已今非昔比。奥巴马早期曾宣称自己将致力于多读较严肃书籍，如埃德蒙·莫里斯(Edmund Morris)的《罗斯福的崛起》(The Rise of Theodore Roosevelt)，或法里德·扎卡里亚(Fareed Zakaria)的《后美国世界》(The Post-American World)——此类“精神食粮”对从政人士而言，尤其是对奥巴马这样一个因写自传、发表政治评论而盆钵满盈的非小说作者而言，好歹还能算得上是标准答案。

    相比之下，小布什对历史及传记作品情有独钟，例如2006年他曾(通过白宫宣布)吹嘘自己夏天要读的书除了包括林肯、毛泽东、美国物理学家罗伯特·J·奥本海默、俄罗斯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美国职棒大联盟名人“贝比”鲁斯(Babe Ruth)及罗伯托·克莱门特(Roberto Clemente)等人的传记故事外，还包括几份重磅报告，内容涉及穆斯林妇女地位、以及当时对美国造成了深重打击的大规模疾病(小儿麻痹症与流感)。那年夏天他所选的唯一一本小说，是法国存在主义经典之作——加缪的《陌生人》;这一选择可能是出于为了努力修缮当时法美两国破败关系的目的，或也可能只是因为他在安多弗预科中学念书时太贪玩，所以现在不得不补一补阅读作业。但无论怎么说，布什的确严肃地对待了他的夏季阅读计划：后来，那年有一次在他的总统办公室(即椭圆形办公室)开会，是个非正式的会议，我当时在场，亲耳听到布什激昂、深刻地大谈林肯，谈到林肯即使在美国内战最黑暗的时期，其背后也有来自联邦军士兵与基督教神职人员的坚定支持;他还表示希望自己在当下美国社会里，也能与此两股力量保持紧密联系。

    《华盛顿邮报》有一篇很精彩的文章，作者是华府智库哈德逊研究所的特维·特洛伊，他在文中指出：共和党的一些顶尖候选人在探索文学这条道路时，似都表现出对内容扎实丰满的非小说的偏好。例如米歇尔·巴赫曼(Michele Bachmann)吧，她就坚持说“当我去度假的时候，我喜欢躺在沙滩上休息一下蛋(原话如此)我不光是休息，我还带着冯·米赛斯的书。”

    （周二（23日），马萨诸塞州着名旅游胜地马萨葡萄园岛，奥巴马总统正与女儿玛丽娅骑着自行车。| 图片提供：马修·希利（Matthew Healey），和众国际社（UPI），兰道夫图片社（Landov））

    如果连美国总统都可以花时间读小说，那凭什么我们就不能?

    在某种程度上，米歇尔强调自己对这位奥地利经济学派大师的钟爱，借此传达给人某种她并非“浆糊脑袋”的印象——而奥巴马也极有可能是出于类似的动机，想通过展示自己对情感丰富的小说作品的喜爱，借以回击外界将他称作“冷血无情一根筋”的负面评论。

    但是，若奥巴马果真如此贪读小说，并最终将这四部作品全数啃下(当然一边啃还一边少不了要玩几盘高尔夫，去几趟海边，跟她的宝贝女儿们吃几轮冰激凌)，那可就为我们所有人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如果连美国总统都可以花时间读小说，那凭什么我们就不能?

    因为工作，我走到哪儿都在读，读各种不同的新闻、报纸、智囊团报告、各类剪报与打印文稿;无论是去看牙医还是看电影，甚至是在家里走来走去的时候，我手里都拎着这些大包小包的资料。当然我还要读很多书，但全都是非小说类题材，作者也都是我即将在节目上访问的某位嘉宾;我可从没单纯为了放松心情而读过什么小说。

    而且，在政界或新闻界里，我所认识的大多数人每天都在拼死拼活地工作，对付着像熔岩一样席卷而来、几乎要吞噬我们的大量信息;作为一国总统，其工作需要消化各种事实与各方观点，这一部分单就量而言已不容小觑，难道他不应该比任何人都更强烈地感到那种压力吗?

    或许，奥巴马对小说的嗜好反映了人们对他的某种“信念”——也就是据他的仰慕者们所说：他们相信“奥巴马大人”无论走到哪里，其智慧的光芒都会令所到之处蓬荜生辉;他们相信，即使是面对最复杂、最晦涩难懂的问题，奥巴马也炳若观火、成竹在胸——那么他凭什么不能消遣消遣，读一读小说，看看路易斯安那州的侦探打击犯罪的故事，看看小说里以色列那些悲伤的家庭是如何厌倦战争呢?

    同时，对于他支持者中颇具审美倾向的一部分群体而言，奥巴马对小说的兴趣也有可能为他们打上了一记强心针，使他们相信即使是在艺术团体们预算紧张的时期，总统仍然意识到了创新想象力的重要性。那就任布什慢慢啃他的重磅传记去吧，任他看他的足球赛去吧;巴拉克·奥巴马在这方面首肯了英国作家D·H·劳伦斯的多愁善感：“小说可真是一部缤纷斑斓的生活之书呵。”

    事实上，在奥巴马2017年退休后(或2013年就退了更好)，我们大可指望这位不走寻常路的总统先生绕开“回忆录”这条寻常大路，转而精心打造一部史诗小说，讲述一个逆境求生的家庭，讲述这家人柳暗花明的命运，讲述他们如何从肯尼亚的青山绿野，转战到了夏威夷的日落海滩，走过芝加哥??的商业街头，走进这个国家首都的权力走廊，并最终来到了马萨葡萄园岛上：这里有沙滩，有豪宅，还有将这部史诗大作的艺术成就推至顶峰的一个沙滩包，包里面装满了——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