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俗怪谈》中的维克多-弗兰肯斯坦

　　《弗兰肯斯坦》篇之一：弗兰肯斯坦和他的怪物

　　《低俗怪谈》中首先登场的文学人物是维克多弗兰肯斯坦(Victor Frankenstein)。这个人物形象出自玛丽-雪莱1818年出版的小说《弗兰肯斯坦：或现代的普罗米修斯》。玛丽-雪莱的丈夫就是那位写了《西风颂》的珀西-雪莱。

　　在玛丽-雪莱的原作中，弗兰肯斯坦是一位研究人体生命科学的生物学教授，他聪明博学却又偏执疯狂，钻研半生只为实现以人的力量创造出一个生命体这一疯狂的计划。最终他用在墓地挑选出来的尸块拼接成一个人体的形状，并通过电击赋予其生命。在小说中创造的生物在原作中被形容为“头上遍布缝合的疤痕，脸色枯黄，面目可怖，身高达到2.5米，强壮可怕”。 一开始，怪物秉性善良，对人类尤其是弗兰肯斯坦充满了善意和感恩之情。但是由于他强壮可怕的体格和恐怖骇人的面貌，不仅使弗兰肯斯坦对他充满了恐惧和厌恶，并最终赶走了他，还使他所到之处受尽人类的嫌恶和欺侮。阴差阳错之下，怪物救下了弗兰肯斯坦的儿子，却因为面貌丑陋而被孩子憎恶，于是怪物难以压抑心中的痛苦和愤怒，杀掉了这个孩子。而弗兰肯斯坦经过内心的挣扎终于意识到他的创造实际上是一个可怕的错误。最终在追捕怪物的过程中，弗兰肯斯坦与他亲手创造的生物同归于尽。

　　如此疯狂而大胆的设想让《弗兰肯斯坦》成为了十九世纪英语世界最重要的文学著作之一。它不仅是浪漫主义小说的杰出代表，更被广泛认为是第一部科幻恐怖小说，当代杰出的电影哲学家厄尔-卡罗尔（Noel Carroll）在他的著作《恐怖的哲学之道》（Philosophy of Horror）中，也将《弗兰肯斯坦》列为他创造的”艺术恐怖”（art horror）概念的开山鼻祖。《弗兰肯斯坦》对后世的影响深远，从“弗兰肯斯坦和他的怪物”至今仍然是恐怖题材影视作品的重要原型就可见一斑。

　　在《低俗怪谈》第一集中登场的维克多-弗兰肯斯坦虽较原作年轻很多，但人物形象与小说中塑造相当契合。原著中的弗兰肯斯坦疯狂而执着，他无惧死亡和尸体，一心只想通过科学研究解开生命的奥秘。而在剧集中，甫一登场的维克多面对诡异尸体毫无畏惧，并且准确下刀研究；在与马尔科姆爵士的对话中也毫不掩饰自己进行科学研究的终极目标:：“科学只有一个值得探索的目标，即解开生死殊途的奥秘”。

　　“无所畏惧”是因为“野心勃勃”。在小说中，弗兰肯斯坦创造的这个生物被称为“The Creature”或者“The Monster”，而在面对他的创造者时，他自称“您所创造的亚当”，暗指弗兰肯斯坦在某种程度上堪比创造了亚当夏娃的造物主。在《低俗怪谈》中，你一定同样能感受到弗兰肯斯坦近乎不可一世的野心——但这恰恰是《弗兰肯斯坦》的恐怖与悲剧的根源之一：就算这个生物是你亲手创造出来的，就算你真正打破了“生与死”的界限，但这并不代表事情就会朝着你想象的方向发展。人类的抱负往往会以你想象不到的形式，给予人类致命的打击。

　　《低俗怪谈》第1季第2集最后，我们已经见到了模样较原著俊俏了不少，但依然危险系数极高的维克多“长子”，而他与他“父亲”的故事会有怎样的发展，的确十分值得我们期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弗兰肯斯坦的故事，就此才刚刚开篇。

　　《弗兰肯斯坦》篇之二：现代的普罗米修斯

　　《低俗怪谈》第1季第2集中，维克多让上一集中自己创造出的新生命体通过随手指莎士比亚作品的方式赋予了他新的名字：Proteus（普鲁特斯）。这在小说原作中是没有出现的，小说中维克多所创造出来的怪物从未有过自己的名字。当然了，从第2集结尾来看，Proteus也并不是书中的那个怪物，那么编剧创造了这样一个新角色，并赋予他这个名字是否有新的寓意和隐藏的伏线？

　　Proteus一词在古希腊神话中代表一个古老的海神，洞悉未来并善于改变外貌。结合后面Proteus无意间哼唱起水手的船歌，认得出港口所有停泊的船只这些细节，可见这个名字带有宿命的烙印。宿命同样是《弗兰肯斯坦》以及整个浪漫主义文学体系的重要主题，同时“航海”和“水手”由于和“殖民帝国文化”息息相关，也同样是维多利亚晚期文学的重要元素，不过在此不做赘述。

　　除去Proteus本身的含义外，这个名字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原著标题中的“The Modern Prometheus”中的Prometheus（普罗米修斯）一词。在古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按照自己的身体用粘土创造了人类，并盗取火种赠与人间。很明显，从创造人类的角度来讲，玛丽-雪莱笔下的弗兰肯斯坦可谓现代的普罗米修斯，他所创造的生物正是他“自我”的投射和反映，而折磨他内心的正是他亲手给予生命的怪物；简单点说，弗兰肯斯坦的“亲生儿子”造的那些孽，正是他“自我厌恶”的体现。

　　在词语拼写上，Proteus相比Prometheus正好就缺少了me，也就是“自我”，从第2集中我们也可以看到，Proteus就是一个“缺少自我认知”的生物。而《弗兰肯斯坦》中，怪物的悲剧根源，恰恰是因为他缺少自我认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外貌是什么模样。由此说来，编剧创造出Proteus这个角色，似乎可以被视作更加明确表达这一主题的尝试。所以尽管在第2集结尾，可怜的Proteus已经被“哥哥”撕成两半，但如此说来，Proteus似乎是和“长子”同样重要的人物，我们还是大可期待一下他的回归，以及在接下来的剧情中他与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会有怎样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