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花哨的夜生活,其实都是在想方设法利用好夜的那种黑。那是种每天都不太一样的黑色,任何人都调不出来,也把握不住。同一个地方白天去,很可能满眼都是人,但夜里去,会完全是另一种感觉。黑色很迷离、私密,黑的地方很容易蔓延出你白天感知不到的一种情绪。
但往往是号称夜生活丰富的地方,要么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把好好的一片夜色照得很劣质,要么就大白天用厚重的窗帘把日光挡住,点上蜡烛,在酒吧、茶馆之类的地方,借助人造的昏黑把你搞晕。
你生活在北京。这里还有不少真实而本色的夜晚,如果你有心,也不难找到极有味道的黑地儿。应该说任何一个现代化大都市的白天都是一样的,因为所有人都 在急赤白脸地挣命。但到了晚上,无论城市还是人,都放松下来,非常本色。所以,如果白天你在北京打工,一定别忘了晚上和这个城市谈谈恋爱。
什刹海一条让人梦游的河
人活着要总“事事”的,肯定会让人郁闷;而心里,有时又的确需要那么点“事事”的感觉。倒退十年在北京划船,是平凡的象征,而今,假如某个晚上一个电话打过来,那边听到一片嘈杂,问你在哪儿呢,你说后海,电话那边肯定就一句:你丫又整什么事呢?
现在,“漂”在京城已经意味着某种怀旧。夏夜,租条橹船自前海漂过,一盏纱灯,一壶烧酒,几碟小菜,一个晚上就这么做梦似的浮游,对于所谓的时尚男女,也算是一种不太奢侈却又很有情调的“整事”。
我不知道老北京那种千年皇都的气脉,是不是就汇集在这一条“海”上,但当船穿过银锭桥的那一刻,却真有种像穿过时光隧道的感觉。沿水顺流而下,能隐隐 地听到京腔京韵,在岸上的某个地方摇曳,还有京胡丝弦的勾引,细细拉扯着心里的某种感动。 船过银锭桥,穿过被文人骚客称为“北京最美丽的拐弯”,一百多年“烤肉季”的红色门楼就这么扑面而来,还有岸上的那些酒吧、茶居,各种灯盏的媚眼。端一壶 酒,假装闲情逸致地把浮光掠影的一切看做别人“事事”的景色,其实,自己也成为别人眼里一幅“事事”的画面。
什刹海原是北京传统生活的工笔写意,但这滋味已经不那么醇了,现在看来更像是一幅后现代意识的油画,各种生活的调子斑斓在其中。就像20世纪30年代 的老北京人,揉着两个桃核在这岸边悠悠地遛弯,怀着他们的旧;而20世纪80年代的后嬉皮,也悠悠地掐着一瓶嘉士伯或百威,坐在“银锭观山”石碑下,同样 怀他们的旧。